湖南石门白云乡鹤山村磺厂社区,过去的名字叫界牌峪,后因此地出产雄黄和雌黄而得名磺厂,以致原本的老地名湮没不传了,如果不是绿色潇湘关注到砷毒之害,或许我将错过此生与雄黄的一次惊艳会面。
矿物世界中,经常会有两种以上的矿物共生在一起的现象。含砷的硫化物中,犹有一对鸳鸯,常常被人们发现共生在一个矿点上,它们就是雌黄和雄黄。雌黄的化学成分为As2S3,雄黄的化学成分为As4S4,至于因何而定雌雄已没有人记得了,想来,雄黄之美,确有其阳刚和璀璨的一面。雄黄常呈桔红色,条痕浅桔红色,晶面为金刚光泽,断口显油脂光泽,透明到半透明。
早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北魏时期,湖南雄黄矿便已经开始开采,是我国药用雄黄唯一产地,无论是质还是量均为世界之冠。高品位的雄黄矿直接出口,低品位的自己炼制砒灰(成品即称为砒霜),伴生矿炼制硫酸和磷肥,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在设备最简陋的时候,磺厂的职工们用锄头、背篓夜以继日的从深不见底的矿洞中开采出雄黄矿,获得了大量的经济回报,在那个工资收入还很微薄的年代,雄黄厂一年向国家交税高达几百万元人民币,直接带动了常德其他所有产业。而辉煌背后采掘雄黄矿所带来的危害,很长时间内都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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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进入磺厂的山间一隅,路边的居民说,这一区域就是当年用低品位雄黄炼制砒灰以及后来的硫酸厂和磷肥厂工厂原址,当年吡灰厂日夜浓烟滚滚。洗矿排出的废水污染了河床,有毒物质进入了土壤,烧制砒霜过程中的烟尘随风飘散落到周围也进入到土壤,烧制后的固废随意堆放经过雨水的洗刷也进入土壤,导致周围很大范围内都受到砷污染,所以种植出来的粮食不能吃,周围的水也不能喝,并且在短期时间内不可能消除砷带来的各类污染。一条小河流经矿区顺着山沟经过磺厂远去,矿区下面生活着村民,砒渣就堆在河边的大坑里。河里的水没有人敢碰,人们喝的水是几公里以外水库取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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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砒厂与矿区如今成了一片废墟,厂房遗弃拆除,早已人去厂空,墙上“厂兴我荣,厂衰我耻”的标语醒目见证着曾经的奋斗。我似乎看到了昔日热火朝天的开采景象,工人不断进出矿洞,雄黄粉末布满了全身。放眼望去,废墟与社区楼房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砷污染,这里会是个美丽的小山村,现在人们俨然被砷霾笼罩在悲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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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1世纪后,雄黄矿因为环境污染、矿产枯竭等多方原因被多次停采,两千年的辉煌不再,留下的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矿洞。
图、文/红网摄友晚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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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湖南雄黄矿高级工程师雷志峰介绍,为了支援祖国建设,他自1966湖南大学化学系毕业之后就来到磺厂矿区从事技术研究工作,改善了烧制砒霜工艺,虽然减轻了砷对环境的污染,但还是无法消除剧毒砷的危害,他的一生亲眼见证了雄黄矿给当地带来的财富与光荣,也见证了砷污染给环境和人带来巨大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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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座矿井采到多深,哪片矿区的品位最高,雷志峰都了然于胸。他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极品雄黄晶体,告诉我们:这样美丽的雄黄晶体在地底下可能再也见不到了。雄黄晶体其实毒性并不大,甚至在某些条件下可以作为治疗时期的特效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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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为矿山关闭后的企业员工都提供了这样的净水设备,他们的水来自于远离污染区的水库,但是,他们依旧不放心那里的水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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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村子农户家的水龙头,这是村民每天洗衣做饭的水,有的居民家里买了简易的净水器,但效果未知。
图、文/红网摄友晚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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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砷中毒患者及时得到治疗,矿厂建立了社区医院,方便矿工排砷治疗。在矿厂破产改制后才被诊断出砷中毒的部分职工被告知不纳入工伤,还有周围砷中毒的村民都无力就医。排砷每年至少做一次,但是每次需要花费3000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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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医院统计,平均每年有10人死去,最多的一年有30人,有的全家都砷中毒患癌症死去,数据还在上升。正在住院排砷的患者告诉我们,他们虽然每次排砷有报销,但报销范围有限,只有砷中毒的和几种癌症治疗才有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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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当地村民表示很担心环境问题,希望能够逃离这个“毒区”,有的村民提出了整体移民的建议。可就算移民了,污染源还是存在,还是要治理。不治理,这里将永远不适合人类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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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大量青壮年都选择了外出打工,很多表示再也不会回来了,迁与不迁?对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来说都是个难题。图、文/红网摄友晚稻